啦啦啦

写得我肝颤

六

春天的时候二宫收到了上初中以来第一份表白。女孩儿是班里的英语课代表，梳着齐刘海，有着圆圆的脸蛋和长长的睫毛。二宫看着她夕阳下绯红的脸，突然觉得她还挺可爱的。

“いいよ。”他轻轻地说，“和优酱交往这种事。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男朋友了。”

女孩儿看上去幸福地像要溺在他的目光里，明明羞怯得要晕倒却又勇敢地望向他。二宫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成就感，他不禁想象着如果相叶看到了这一幕会怎样。他是会为自己祝福呢还是会嫉妒？大概是祝福吧，毕竟他是那么一个烂好人。他一定会为自己找到女朋友而高兴。

但也许，他也会嫉妒吧，也许会撅着嘴说：“啊nino你太狡猾了！有了喜欢的人都不跟我说一声。但你也要答应我，以后不许重色轻友！”

二宫想着想着就笑了出来。对面的小优伸出手在他脸前晃了晃，说：“二宫君，在想什么？”

“啊，没什么。”二宫回过神来，“大概是收到优酱的表白太高兴了。”

恋爱的感觉真是美妙，美妙到二宫可以把一切烦恼和疑惑都抛到脑后，包括他对相叶的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。不过他至少可以确定他对相叶不是那种恋爱的心情，他对自己的女朋友才是。每每想到这一点他就觉得扬眉吐气，好像终于扳回了一程，好像输的人不是自己。

然而他不可否认相叶是个很特殊的存在，好像横亘在他的交际圈里，不属于任何一个圆，只是孤零零的一个点。这个点在靠近圆心的地方滑动着，有时近，有时远，骚得他心里痒痒，但永远不会被抹去。

很多年以后，他身边的好朋友告诉他，你们这是soulmate，传说中的灵魂伴侣。

二宫摇摇头，说：“不，我们也有肉（防止）体上的关系。事实上，我现在仍对他有肉（河蟹）体上的依恋，大概一辈子都会有。”

好朋友偏过头想了一会儿，说：“这可真奇了怪了。大概你们俩的性/启蒙都有问题，走偏了之后就回不来了。”

二宫嘴里重复着“性/启蒙”三个字，然后苦笑了出来。

当然十四岁的二宫是不知道“性/启蒙”这个概念的，他只知道自己和相叶每次见面都忍不住会做，而且随着他们年龄的增长尺/度一次比一次大，犹如燎原之火，只需一个火星，哪怕风再微弱都可以生生不息。

七月仲夏，二宫仰躺在相叶的床上喘着气。空调的冷风打在他身上激起一层鸟肌，但汗珠还是顺着他的鼻尖淌下来，滑进嘴巴里。

相叶穿好裤子坐在床边，似不经意地说：“ね，你女朋友知道了会怎么样？”

二宫翻了个身对着墙壁：“不怎么样。反正她也不会知道。”

“哦。”相叶应了声，“你可真无情。我要是女孩绝对不和你交往。”

“不劳你费心，因为您老压根不是女的。”

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，一时屋里只能听见窗外的蝉鸣。

“ninomi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你和你女朋友，做/了吗？”

“没。”

“为什么？”

“没机会。”

“哈！”相叶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，“你是不是男人？机会这种东西是用来争取的！”

二宫没答话，半晌才幽幽地冒出一句：“那你为什么和/我/做？”

相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，脸上竟有些泛红，“不知道，就是……想做呗。H这种东西不是看感觉的吗？”

“这不就结了，感觉来了就做，没感觉就不做，这跟是不是男人没有关系。”

相叶被二宫的话噎住了，一时间有些尴尬。然后他低下头看漫画，不再理二宫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相叶冒出来一句：“上周五是我老爸的忌日，我跟着我姑她们去扫墓了。”

二宫从床上坐起来，盯着相叶的后脑勺。

“一眨眼我爸他都去了四年了。真快。”

“那你，现在还想他吗？”

“嗯，应该还是想的，但已经没有小学时候那么想了。毕竟，我也已经是个立派的男子汉了呢！”相叶说着回头看向二宫，十分努力地露出笑容，笑得太用力眼角都起了褶子，“我爸以前真对我超好，超やさし，把我妈妈不能给的那份都一并给了我。他长得又高又英俊，年轻时候是他们校队的篮球队长。虽然我姑和我姥爷都说我长得像我妈，但我觉得我像我爸多一些。我肩膀上的胎记都跟他的一模一样！”

他边说边卷起袖子给二宫看。烟花形状的胎记占了左侧肩膀很大一块面积，二宫尽管从小看到大，这一次却凝视着这块皮肤挪不开眼。

“我铅笔袋里一直放着的那块写着‘雅’字的小石头也是我爸给我的，是他去中国出差的时候给我带的。卖给他的人说把这种刻着自己名字的石头放在身上可以保一生平安，可他怎么就没给自己也买一块。”相叶说着声音开始哽咽，头也低了下去。

二宫见状便拍着相叶的背，然后把自己的头靠在他肩膀上。他不由得再一次感叹相叶有多瘦，就这么靠着那块骨头也硌得他直疼。

“你起码有你爸爸留下的东西，我爸他什么也没留下。”二宫喃喃地说，“他几乎一夜之间就从我们家搬空了，连垃圾都扔了出去。现在他也就偶尔通过邮件联系我们，问问我和我姐好不好，态度客气得就像陌生人。”

相叶停止了抽泣，问道：“那你想他吗？”

“一开始想，现在也不那么想了。毕竟，我也长成立派的男子汉了。”

二宫边说边对相叶绽开笑颜，真诚得毫无保留，无辜得像只小狗。相叶看到他这个表情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，抱着二宫不肯撒手。他边哭边说：“ninomi，有你真的太好了，我们一辈子在一起，真的，一辈子！”

二宫任由他抱着，轻轻地把嘴唇贴在他的那块胎记上。他想，一辈子，那可真长。

TBC